第十四章 契努卡的危機

　　隨著夜色潛入坦達，壹路上我身形宛若鬼魅，每經過壹個地方，都會小心打量，防止被人發現。
　　所幸天色已晚，家家戶戶炊煙升起，辛勞壹天的村民守在屋子裏，開始享受起了並不富余的晚餐來，倒也沒人能夠有閑情張望。
　　我越過外圍的建築，壹路高高低低，腳尖點地，順著黑色影子處遁形，些許矮墻壹躍而過，頗有壹種飛檐走壁的暢快。
　　不過此番前來，所為的是雪瑞的安危，我也不敢過於托大，更多的註意力都在隨時有可能發生的狀況上來，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來，小心謹慎。
　　這壹路潛行，速度並不算快，好久才從山林邊緣摸到了果任所住的大宅院處，瞧著那兩人高的墻垣，以及上面紅線勾連、木牌錯落的布置，我便知道此處並不好闖，稍有差池，我便有暴露的危險。
　　要知道，此時所有人都已經離去，這個黑黢黢的大宅子，便成了龍潭虎穴，我自得小心壹番。
　　不過這墻雖然布置穩妥，但是並不能夠妨礙我的潛入，圍著這院子繞了壹個圈，我來到了東南角的壹處凹口位置停下，擡頭張望了壹番，這時墻頭上出現了壹道黑影，壓低著聲音問：“妳是猴子請來的救兵麽？”
　　碰到這種又愛演又愛胡鬧的家夥，我也很無奈，擡頭望著虎皮貓大人肥碩的身影，低聲問道：“我走了之後，到底是什麽個情況？”這肥母雞翅膀壹扇，飛了下來，告訴我，說我們離開之後，宅子裏立刻跑出壹個黑影，往村東而去，而就在剛才，那人引著壹個光頭老和尚回來，果任去迎接了，兩人剛剛躲入修行靜養的屋子裏去了，似乎在密謀什麽東西，妳趕巧了，快去。
　　聽得虎皮貓大人的話語，我心中壹陣激動，當下也是不再猶豫，將隱匿氣息的遁世環給開啟，然後順著這處已經被大人破解了的墻體，攀爬上去。
　　這院墻頗高，不過對於此刻的我來說並不是什麽問題，我的雙手微微彎曲，形如龍爪，勁氣從小腹往著肩頭提去，人便輕了數分，人很輕巧地翻上了墻頭，壹個躍身，跳入了院子裏。
　　果任的這老宅子面積頗大，裏裏外外加起來，竟然有三十多間房子，占去這整個村子的壹小半，這裏面居住著的，都是果任法師家族的親戚以及諸位弟子，耳目眾多，不過好在我之前已經對這個地方進行過了詳細的探查，自然知道修行室在哪裏，於是避開了主要的燈光區，繞著屋後墻角，很快就來到了目的地。
　　因為修行需要安靜，所以果任法師自己參詳靜養之處，離其他建築也遠，周邊有壹個小花園，小徑門口處有兩個沒有露過面的弟子在把守著，我從側面越過那竹籬笆，悄然潛到旁邊來。
　　因為知道房間裏有果任以及達圖兩位極高明的人物，風吹草動皆入耳中，所以我更是小心翼翼，十來米的距離，足足用了差不多五分鐘。
　　終於，在虎皮貓大人的指引下，我來到了壹扇有燈光傳出來的窗前停下，小心地蜷縮著身子，窩在黑暗中，將耳朵附在墻壁之上，所有的精力都集中在了耳膜之上，然後仔細傾聽。
　　不過也是極為幸運，當我側耳傾聽之時，發現兩人談話的地方離我所在的位置並不算遠，壹個陌生而蒼老的聲音傳到了我的耳朵裏來，我聽了幾句，頓時就有些無語了——這尼瑪說的是啥話啊，我怎麽壹個字都聽不懂？
　　身在異國，我頓時感到壹陣無力，可是現在我即使學也來不及了，正郁悶間，胸口上的槐木牌冒出了微微的白色光華，小妖這小狐媚子出現在了我的旁邊，這小妞兒眉目曼妙，紅唇似火，咬著我的耳朵輕輕說道：“我能聽懂他們說的話，不過妳要答應我壹件事情，我才幫妳翻譯。”
　　我感覺耳朵癢癢，下意識地縮了壹下腦袋，壓低聲音問她什麽事？
　　小妖咬著粉嫩的嘴唇，媚眼如絲，輕輕說道：“妳答應便是，他們在談很重要的事情哦？”
　　聽得她的誘惑，我雖然知道這是不平等條約的簽訂，但也沒有辦法，只得聽從，我這邊壹點頭，小妖便在我的耳朵邊開始同聲翻譯起來：“……他的這蠱毒並不可怕，從清邁到曼谷、到四色菊，會解的人遍地都是，妳也無需害怕，按理說，只要妳與他保持距離，他的咒怨便傳不到妳身上去；即使當著面，妳有我這佛牌護翼，也不怕他半分，我已經叫我徒弟回去招人了，不出三天，我們找的解降師便能夠前來，到時候妳身上的蠱毒自然解了，何必怕他？”
　　“那小子看著年紀不大，但是修為卻十分高深，而且也是壹個降頭師，真不知道那個小公司去哪裏找來的這麽壹個高手？說實話，今天和他交手之後，我感覺沒有惡魔之眼，我都沒有信心壹個人對上他，而他明天就要來找我交出那個上好的鼎爐了，達圖上師，妳是舉世的賢者，妳來說說，這可怎麽辦？”
　　這話的講述者，聽口音和語氣應是果任法師，他今天前倨後恭，表現出了對整個事件根本不知情的樣子，可憐巴巴，然而我們這壹走，他立刻就將給李家湖下降的降頭師找來商議，如此表裏不壹，還真的需要考驗演技呢。
　　大概是聽處了果任語氣裏面的壹絲慌張，那行腳僧人達圖說道：“這個人呢，雖然與我素未蒙面，但是算起來我們還是打過幾次交道的，不過他成長迅速啊，當年我隨便標記的小人物，現如今竟然能夠在正面拼鬥中，擊敗於妳，可嘆了可嘆！”
　　果任不滿地反駁，說倘若不是那小子手中古怪的銅鏡子，我哪裏能夠這麽快就落敗，雖然掌握的時間不長，但是只要讓我將那魔羅之魂附在體內，十個那樣的小子，也要給我給生生撕碎！
　　“也許吧，魔羅的力量，確實能夠讓人瘋狂，只可惜我此番前來，卻沒有能夠壹見，實在是讓人遺憾啊……”行腳僧達圖輕輕嘆氣，問道：“那兩個賤人現在還是沒有消息傳來麽？”
　　果任說是，最近壹次，是聽在大其力的差猜傳來的消息，說他們曾經出現在湄公河，去了泰國湄賽，據說準備前往清邁，不過後來便再也沒有消息了。
　　“務必要抓緊，魔羅的力量壹定要掌握在自己的手中，要不然以現在動蕩的局勢，只怕我們契努卡很快就要被薩庫朗給吞並，消亡殆盡了！”
　　行腳僧說得十分慎重，倒是讓果任十分疑惑，問道：“達圖上師，現在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，薩庫朗的善藏、麥神猜等人不是已經死掉了麽，他們的老巢也都給緬甸軍政府梳子壹樣地掃過了壹遍，還有什麽好擔心的呢？”
　　聽到果任法師這疑問，行腳僧達圖在沈默了將近半分鐘之後，終於開口說道：“有件事情妳可能不知道，那就是消失了半個世紀之久的薩庫朗二號人物許先生，前些日子又出現了，他整合了薩庫朗隱藏起來的所有力量，正在密謀著將我們契努卡的主要骨幹給壹網打盡呢——妳也許不知曉當年的火拼大戰，但是我告訴妳，這壹次，壹定會比上次還要恐怖，血流成河。”
　　“許先生，就是那個來自中國的惡魔許應智？”
　　果任壹聲驚呼，而行腳僧達圖也顯得有些驚訝，說哎，常人知曉的都只是姓氏，妳居然還知道他的名字？大半個世紀了，能夠知道他秘而不宣的名字之人，實在是少之又少。
　　果任尷尬地笑，說當年我的父親也參與了那壹場大戰，不過只是在外圍而已，但是他的消息卻還算靈通，知道得多些；後來我父親返鄉，在我和兄弟們很小的時候，經常會說與我聽，也正是因為這些故事的激勵，使得我這些年勤練不輟，才有了這樣的成就……
　　“最近發生的事情多得很，契迪龍寺的般智上師死了，在老撾南部有上千名的孩子壹夜之間死去，歐洲人在步步緊逼，中國人收回了所有的援助，日本人四處蔓延，我們有很多成員開始與兄弟會接觸，接受他們的滅世凈化論，成為新世界公民，情形已經危急到了極點，倘若我們這個聯盟再不緊密團結起來，只怕不但契努卡消失於世，就連我們這些成員的性命，都難以得到保證，我們需要力量，妳知道麽？”
　　行腳僧達圖憂心仲仲地說著，惆悵極了，而我在墻角處聽得壹聲冷汗，他說得有些危言聳聽，我知道契努卡雖然是壹個極為松散的組織，但同時也是壹個龐大的聯盟，它囊括了東南亞十國裏傑出的黑巫僧以及降頭師，倘若凝聚在壹起來，在這樣的龐然大物面前，我們還真的難以抵擋呢。
　　兩人又聊了很多事情，不過與我無關，便不贅敘。
　　談完之後，行腳僧達圖說要前往市裏，去查探壹番那個疤臉小子的底細，倘若可以，順手就料理這個麻煩了。
　　說完他悄然離開，果任並沒有去，而是在房間裏待了好壹會兒，我聽不到動靜，心裏就有些發慌，站起身來，準備去窗下聽聞，結果那扇窗戶突然間被從裏面推開，壹聲威嚴的聲音傳了出來：“誰在外面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