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六章:(完結篇)
禁愛情殤 by 桃桃壹輪
2025-3-19 22:07
我傷得不輕,肋骨斷了好幾根,大腿上壹根大動脈破裂,輕微腦震蕩,送進醫院的時候因為失血過多已經瀕臨死亡,急需輸血。好在我是AB型血,什麽血都可以輸,醫生說我求生意誌很強烈,搶救很成功。當然,我從昏迷中醒來的第壹件事就是問瑾培的情況,醫生告訴我,瑾培傷得比我嚴重很多,心臟壹度停止跳動,後來萬幸搶救過來,但仍沒有度過危險期,勸我不要過去吵鬧。
媽媽也受了重傷,但沒有我和瑾培嚴重,可惜的是那個司機,無辜的他因為我們賠上了性命,他的家屬在病房外面大吵大鬧要我媽償命。我心如死水,對生我養我二十多年的母親感覺全無,心裏只想著瑾培的傷勢,至於人家到底想讓我們賠命還是賠錢,我無所謂。如果瑾培不幸沒有挺過危險期,我就把命賠給他們算了。
醫生走進來問我,說我爸來了,能不能見壹面。我漠然地點頭,就看見爸爸拎著許多補品進來,老淚縱橫。才幾個月不見,他的頭發全白了,皺紋多了許多,看上去就像我爺爺壹樣老。我什麽話也不想說,用挑釁的眼神看著他,意思是,弄成這樣妳滿意了吧?
爸爸嘆了口氣,告訴我真相。我和瑾培走了以後,媽媽受了巨大的打擊,從來沒有經歷什麽人生風雨的她忽然得了精神分裂癥,在街上看見年輕男女就打,爸爸無奈將她送進了精神療養院。媽媽在那裏住了幾個月,情況穩定很多,爸爸本想過幾天就接她回家,誰知她卻自己跑了出來。也許是偶然在路上看見我和瑾培,就壹路跟了來,編造謊言,想跟我們同歸於盡。
說到底,還是我們害的,但是,我已經不再有愧疚感了,沒有人比我的瑾培更加重要,沒有他的世界,我是如何都活不下去的。
爸爸沒有表示出原諒我們的樣子,只是告訴我,病好了就走吧,越遠越好。我覺得,爸爸能心平氣和地讓我和瑾培離開,已經是最大的妥協了,這幾乎是我和瑾培用生命換來的自由。生命誠可貴,然而我們要愛情,更要自由。
我的主治醫生早已經猜到我們的關系,他是個挺好的人,居然對我們表示理解,讓我在萬念俱灰中感受了壹點點溫暖。
瑾培昏迷了三天,渡過危險期,但就是不醒。我去看他的時候,隔了玻璃發現他右腿的地方空蕩蕩的,我的血幾乎全湧進大腦,醫生這才告訴我,瑾培當天被卡在車中,右腿已經壞死,不得不截肢。我瞪大雙眼,看著插了壹身管子的瑾培,已經空蕩蕩的右腿,雙眼壹黑暈了過去。
第十天,瑾培總算醒了過來。瑾培醒來的消息傳到我這裏,我急切地要去探望,那個醫生說:“妳要做好心理準備。”
“醫生,妳別告訴我他失憶了,我不會相信的。”我不相信這麽雷的情節真的會發生在現實生活裏。
“失憶?妳電視劇看多了。”醫生馬上否定了我的猜想,“他大腦受了損傷,智力什麽的退化許多。但是妳別著急,這需要壹個康復的過程,不過我負責地告訴妳,我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恢復以前的智力水平。”
“沒關系,只要他活著就好,無論變成什麽樣子,我都好好照顧他。”我衷心地對醫生表達了我的謝意。
我永遠都記得我去探望瑾培時的情景,他呆呆坐在病床上,壹只手搭在已經不存在的右腿上,見了我,怯生生叫了句“姐姐”。我的淚壹下子湧了出來,好像許久不見他似的,捧住他的臉看了又看。他的臉旁有許多劃傷,留下肉白色的疤痕,最讓我心疼的還是他那條腿,因為傷口沒有愈合,他總感到疼痛。
好在,他還記得我。
“姐姐,我的右腿呢?”他急切地拉著我問,眼淚壹滴滴落在被子上,我將他抱進懷裏,摸著他的頭安慰他,說姐姐以後會照顧妳的,姐姐以後就是妳的右腿。瑾培安靜了壹會兒,最終點點頭,對我露出信任的目光,問我:“以後我們是不是可以在壹起了?”
我欣喜地看著他,沒想到他還記得我們的愛情,我原以為現在的自己對他來說只是姐姐,可是他居然還記得!
“小培,妳還記得我們以前的事嗎?”為了確認,我又重復壹遍。
瑾培遲鈍地楞了好久,又低頭想了好久,才慢慢回答:“我記得的……媽從來不穿拖鞋出門,可是那天穿了……我感覺奇怪,但看妳那麽高興,就沒說出來……我……”他又費力想了好久,忽然握住我的手,“我想跟妳說很多話,可是……我總是不能說太多……”
“我知道妳要說什麽。”我微微笑著,他放心地點了點頭。忽然,我感覺到壹陣目光,回頭壹看,爸爸的背影忽然消失在我的眼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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言歸正傳,開頭說到向陽拿著戒指向我求婚,我拒絕了。這是我第三次拒絕他的求婚,我並沒有跟他交往過。事情是這樣的,瑾培的存款在我們住院的過程中很快用光了,好在我們倆的身體都恢復得差不多。他的腿還是經常疼,控制橫切面不出現發炎等癥狀的藥也很貴,他在公司買了保險,壹次性賠了十萬。我們都不想留在這個城市,於是我帶著他搬到了我們的省會城市,找了份正式的工作,另外還兼職兩份工作,以賺錢養家。
向陽是我的頭兒,我在他公司做檔案管理已經三年了,壹年前他碰見我在送外賣,進而從同事那裏了解到我家的情況,相信瑾培是因為車禍後殘疾被父母拋棄,我帶著弟弟壹起生活。他覺得我很善良,對弟弟那麽好就說明我是個念家、有愛心的人。他說他喜歡我,盡管我拒絕他許多次,他壹直以為我是因為要照顧弟弟才不結婚的,所以再三跟我保證會照顧瑾培。
他甚至有壹次追到我家裏去,看見我和瑾培就住在壹間20平米的小公寓裏,而且只有壹張床,不但沒往歪處想,還繼續被我偉大的“親情”感動著。瑾培那天很不高興,我哄了他很久,他依舊悶悶不樂。
瑾培由於殘疾,而且頭腦不如以前好用,所以總是呆在家裏,幫我做家務,漸漸也學會了做菜。他時常會覺得自卑,每次看他懊惱得捶輪椅,我都偷偷掉眼淚。後來我們長談了壹次,他是覺得自己身為壹個男人,還要我出去拼命工作來養活他,自己心裏鄙視自己,還叫我幹脆和向陽結婚算了。我心裏挺難過的,說實話,我從來沒有想過有壹天瑾培會放棄。
其實我拒絕向陽、不願跟他交往另外壹個原因就是,我又懷孕了,瑾培的孩子。我沒有去做B超,因為挺怕B超的結果又是個不正常的胎兒,醫生又會勸我做掉。我沒有告訴瑾培,直到我肚子大了起來,他才發現。他沈浸在要當父親的喜悅裏,絕口不提向陽的事。
我懷孕的事被向陽知道了,他很疑惑我的孩子究竟從哪來的,但還好他沒有以此為借口把我炒掉,他總體上還是個好男人。也許是因為太好了,所以他沒有想到是瑾培。
隨著肚子越來越大,我不得不休產假。在瑾培的要求下,我去醫院做了B超,奇跡的是,醫生說我懷的孩子表面看上去很正常,沒有殘疾。妳們無法想象我那時的心情,我激動得都哭了。我迫切想見壹見我們的孩子,我衷心祈禱他的健康。
兩個月之後,我臨盆了,在產房疼得死去活來,等在外面的瑾培要求進來陪我生產,得到同意。原來生孩子是那麽痛,我有壹種要暈過去的感覺,進而想到自己可能還在精神療養院的媽媽,她當初如此痛苦將我和瑾培生下來,卻想親手結束我和他的生命……
我失聲慘叫,自己覺得當時壹定猙獰極了,醜陋極了,瑾培在壹邊任我緊抓著他的手腕,目不轉睛看著我。我哭喊了三個小時,最後連喊的力氣都沒有了,整個人汗津津的,用盡平生最後壹絲力氣,將孩子生了出來,然後隱約聽見了尖銳的嬰兒哭聲。
“小薇……”迷糊間我聽見瑾培在叫我,用我熟悉的語氣。我硬撐著睜開眼看他,只見他臉色蒼白,眼睛卻份外明亮。
他車禍以後壹直叫我姐姐,今天忽然卻叫我的名字,難道……
“小薇,辛苦妳了,今後,這個家就交給我。”瑾培溫柔地笑著,我忽然豁然開朗,他好了!他恢復了!我激動萬分,拉著他的手不敢松開,真怕這只是壹場夢,是我太累了之後的幻想。可是這手的感覺那麽真實……
“恭喜哦。”護士抱著壹個紅乎乎,臉皺皺的嬰兒進來,“六斤五兩的健康小公主……”
瑾培扶著拐杖站起,接過我們的女兒,哄了幾下,轉頭對我露出壹個美麗的笑容。他手中的嬰兒似乎感覺到了什麽,漸漸停止哭泣,嘟著小嘴,安安靜靜睡在爸爸的懷抱裏。
壹束光自上而下照在我的頭頂,我仰望著它,看見天堂般的富麗堂皇,金色的大門緩緩打開,那是我期待已久的幸福。回頭望自己走過的路,那漫道的崎嶇和嶙峋竟然開滿了五顏六色的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