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九章

　　上火車之前我發了個短信告訴瑾培我即將回家，他回我說他有點事沒做完，晚兩天回家，僅此而已，絲毫沒有跟我提他女朋友的事。我沒再回他，心裏總覺得不舒服，有壹種被人玩弄的感覺。我回憶了瑾培這些日子的行為，忽然覺得我只不過是他在青春期發泄性*欲的對象，因為他身邊沒有別的女孩子，自然對我這個姐姐存在好奇和幻想，尤其是在看了那些視頻之後，他會很自然地聯想到我。意識到這壹點後，我的心情變得很糟糕，說難聽壹點，就好像壹個女人忽然了解別人只不過拿她當妓*女時的震驚和挫敗。
　　我沈浸在自己灰暗的情緒裏，壹邊自責壹邊抱怨，對瑾培忽然討厭起來，討厭他用冠冕堂皇的理由引誘我接受他，其實只不過想在我身上發泄性*欲。吃飯的點到了的時候，瑾培會發個短信過來提醒我要去買飯吃，還向叮囑小孩子壹樣叮囑我不要吃別人給的東西，也別和陌生人說話。我壹條都沒回他，他好像也不計較。
　　淩晨的時候我回到家，澡也沒洗就倒在床上睡了，第二天很晚起床。媽媽做了很多我愛吃的菜，爺爺奶奶也來看我。瑾培回來的前壹天晚上我去他房間上網，看著他床上新換的被單被套，有點失神。我突發奇想，去網上搜了搜有沒有關於不倫之戀的小說，看“百度知道”裏大家都推薦晉江原創網，我就點開看了。找到幾篇不倫的小說，看了頭幾章我就不想再看，因為我覺得假，好像男女主人公都是為了不倫而去不倫，我絲毫看不見他們的掙紮，只看見他們打著愛情的名義而進行的誇張床戲，讓我覺得惡心。如果這種事情真的發生在作者身上，作者本人會這麽欣欣然嗎？
　　在我就要失去耐心的時候，我看見壹篇名字不太起眼的小說名叫《沈淪》，和郁達夫的《沈淪》同名，作者是木之音。文下的評論有褒有貶，有的將文章擡得很高，有的大罵下流無聊。我好奇點開看了看，感覺很不錯，女主的狼狽和掙紮，男主的強硬甚至殘忍，欲望和倫理交織，竟使我的心產生巨大的共鳴。待我將最後壹章看完，居然已經十二點多了，而我根本感覺不出時間的流逝。
　　我躺在床上，腦中不斷回想《沈淪》裏的情節，始終覺得驚心動魄。這樣的愛真的能被允許嗎？這樣的愛真的是愛嗎？我始終想不出答案。
　　瑾培回來的時候我還在睡夢中，他和爸媽的談笑聲將我吵醒。我壹向有起床氣，氣憤地蒙著被子繼續睡，還沒過壹會兒就有人開門進來，拉開我蒙在頭上的被子說：“懶豬姐姐，我回來了。”
　　我搶過被子，蒙頭繼續睡，可怎麽也睡不著。起床之後就聽爸爸在客廳裏教育瑾培什麽有女朋友就不要貪玩，做什麽事要考慮後果什麽的，瑾培滿口答應。
　　看來瑾培是“醒悟”了，以後不會再纏著我了。以前的往事誰都別提起吧，就讓秘密永遠成為秘密。
　　瑾培去洗澡的時候，媽媽讓我跟她壹起幫瑾培整理帶回來的東西，我翻到瑾培的錢包，隨手打開來看，壹眼就看見透明夾層裏有個女孩子的照片，照得挺好的，但人長得並不是特別好看。媽媽湊過來，說什麽原來就是她之類的。
　　壹切荒唐的事都因此結束了吧……
　　★★
　　壹連幾天，瑾培都出去和他高中的同學朋友聚會，很少在家。我有時幫媽媽打掃打掃衛生，出去買點年貨，過得挺忙碌。偶爾聽媽媽說瑾培被背著他們打電話，可能是打給女朋友不想讓我們聽見。看爸媽的神情，只要瑾培不對我存在想法，跟任何女孩子交往他們都樂意。我有壹天半夜起來上廁所，也看見瑾培在陽臺上打電話，說了什麽我聽不太清楚，就是“現在我在家什麽什麽的，等我回去再什麽什麽”，看來相當纏綿。
　　而我有種羞憤，仍舊是那種被玩弄的感覺。
　　除夕前壹天，我坐在客廳看電視，將近十壹點，瑾培才從外面回來，壹進門就把大衣脫了掛在衣架上，說：“姐我餓了，有沒有吃的？”
　　“沒有。”我冷著臉回答，眼睛盯著屏幕。
　　他去廚房溜了壹圈，出來說：“我要吃炒飯。”
　　“想吃自己炒。”
　　“我要是會就好了，姐妳就幫我炒嘛……”瑾培任性地上來拉我，神態語氣根本就不像平時的他，壹定又有什麽古怪，我才不上他的當。
　　“我要看電視，妳不炒就餓著。”我甩開他的手，坐到沙發另壹角去。
　　“妳們吵什麽？多大了還吵架。”爸爸也許是聽見聲音，心裏還有防備，走出來看我們在幹什麽。
　　瑾培委屈地看向爸爸，根本就像個沒長大的小孩，指著我向爸爸告狀。“爸，我餓了，姐姐都不幫我做夜宵。”
　　“小薇去幫弟弟做個夜宵，妳媽已經睡了。”爸爸邊回房間邊說，“吃完趕緊睡覺。”
　　我瞪了他壹眼，他厚臉皮地假裝沒有看見，拿過遙控器轉到體育頻道，坐下等著吃夜宵。
　　吃吃吃，吃完妳就變得像小時候那麽肥！我紮起頭發走進廚房，套上圍裙，拿出冰箱裏的剩飯和雞蛋，瞅見還有壹小塊火腿，也壹起拿出來。把火腿切成小丁的時候瑾培輕手輕腳地進來了，說單吃炒飯太幹，要我再燒碗紫菜湯給他，我沒好氣地叫他出去。
　　“小薇妳做飯的樣子真漂亮。”他直直看著我，終於露出本性來。
　　“奉承我也沒用，口渴就喝水。”我往鍋裏倒油，拿了個碗打雞蛋。他壹直靠在門邊看我炒飯，除了問他要不要放辣椒之外我也沒再理會他，三下五除二就把熱騰騰的炒飯端給他，解下圍裙吩咐了句“自己把碗洗掉”就準備去睡覺。
　　路過他身邊的時候被他拉住了，我以為他想要我為他燒紫菜湯，就說：“燒了妳也喝不完……呀……”別怪我驚叫，他壹把抱住我，把我嚇了壹跳，連忙將他推開。“妳又想幹什麽？這是家裏，爸媽都在。”
　　“小薇……”他用曖昧的語氣叫我。
　　家裏壹個，學校壹個，他是這樣想的嗎？他怎麽可以這麽卑鄙……“有女朋友就別再來招惹我，妳要不是我弟弟我早打妳了。”我狠狠白了他壹眼，順手拉過圍裙扔到他身上，趁他去接的時候從他身邊繞走，卻被他橫起的手臂擋住了。
　　“吃醋了？”他斜睨我，勾起壹邊嘴角，看上去討厭得很。
　　“我瘋了才吃妳的醋。”我推了他的手臂壹下，果然沒推開。
　　他轉身將廚房的門拉上，我被他這個動作嚇得雙腿壹軟，真怕爸爸又出來看我們，發現瑾培不在客廳，而是關著廚房的門和我在壹起。他痞痞笑著看了我壹眼，掏出錢包，抽出那張照片，向出示證件似的送到我眼前，問：“是這個嗎？”
　　我別過頭。
　　“如果我沒記錯，她應該叫誌田未來。”他挑挑眉，把照片收回去。
　　名字有點耳熟，但為什麽不像是中國人會叫的名字？！等等……該不會……“她是日本人？！”
　　“又不是憤青，妳怎麽連個日本演員都不認識。”他假裝很遺憾地撇撇嘴，“好不容易吃個醋還吃得這麽烏龍。”
　　“我沒有吃醋啦！”我叫出口才發現聲音大了，捂著嘴懊悔得要命，緊張兮兮得豎著耳朵聽外面的動靜，都快得心臟病了。
　　“傻瓜，我要不說有女朋友，妳還想跟我壹起過寒假嗎……”瑾培看著我，伸手安慰我似的在我頭頂揉了兩下。
　　我不是個那麽容易就被他打發的人，想都沒想就追問他：“假裝有女朋友至於半夜起來打電話嗎？”
　　他露出很汗顏的表情，“我在幫壹家遊戲公司做遊戲測試，總不能在大白天跟他們講吧，生怕爸媽不知道我為了去看妳賺路費？”
　　“那妳要說啊，妳不說我怎麽知道。”
　　“我這不是在說嗎？”瑾培換上壹種受欺負的表情，“瞧妳這幾天那表情臭的，我都不敢多呆在家裏。”
　　“我才沒有，妳胡說。”我嘴硬著，心裏卻好像有個什麽東西放下了。
　　“作為補償，妳親我壹口吧。”瑾培偏過頭，指了壹下自己。
　　“不要！妳讓開，我要去睡覺。”
　　“不讓，妳給我燒紫菜湯，要不就親我壹口。”他跟我杠上了，堵在門口，倨傲地仰起臉。
　　“無賴！”我咬牙，不情願地往鍋裏倒開水。
　　我放紫菜的時候瞟了他壹眼，他含笑看著我，不懷好意。當我將湯盛好，擺在炒飯邊上，想開門離開的時候。他陰森森叫住我：“妳忘記什麽了吧？”
　　“妳別想叫我洗鍋，那是留給妳洗的！”我皺著眉頭嚷道。
　　“妳還沒親我呢。”他又指了壹下自己。
　　“我不是已經燒了湯嗎？！”居然這麽賴皮！
　　他不屑地笑笑，眼睛往上看，“那我要喊人了。”
　　“喊什麽？”
　　“我就喊：爸媽快來呀，我跟小薇在廚房還關著門……”他未說完，我踮腳捂住他的嘴，氣急敗壞地罵他是混蛋，可惜只是逞壹時口快。
　　最後，我拉著他的領子，咬咬牙，嘟著嘴在他勾著得意弧度的唇上碰了壹下，馬上把他推開。
　　要開門的時候，他在身後叫道：“小薇……”
　　“又幹嗎？！”我面紅耳赤轉頭，看見他端著炒飯吃了壹口，津津有味的，過了壹會兒才說：“其實我剛才只想讓妳親壹下我的臉。”說完，還伸出舌尖在下唇上舔了壹道。
　　陰險！無賴！流氓！我拉開門走了出去，使壞地把廚房的燈關掉當作報復——雖然對他沒起到什麽實際破壞作用。